第二天班会上最重要的事果然还是决定节目,不过虽然大家都踊跃发言,却没有一个决定性的提议,只有黑板上的选项在不断增加。
班导只是双手抱胸站在教室的角落观望着,由两位班长站在讲台上指挥着,准确来说只有子恒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把同学们的建议都罗列在上,飘莲则是以手叉腰凛然地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用审视的目光在教室里来回看着。
黑长的直发垂至腰间,郑重的眼神,吊起的眼梢,散发非常肃穆的气氛。
教室里的喧嚣慢慢沉浸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提议或者是被飘莲的魄力所摄,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讲台方向,整个空间的氛围也变得压抑起来。
朱子恒满头大汗,不知所措,手脚胡乱摆着,“那个,还有没有人发表意见?请畅所欲言,一会全班投票,取票数最多的采用,所以有什么想做的大胆说出来吧!”
即使朱子恒这样劝诱,班上的同学们还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就像全班在玩木头人般,有种谁先动作谁就输了的感觉。
也是,高中生能举办的活动本来就有许多局限性,再加上这次固定了舞台,手脚就更放不开了,造成现在这种“快开始投票吧!”的氛围也能理解。
在这冻结的空气中,有个人动了,她放下手迈开腿,走上讲台,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教室里,其他班级的喧嚣声就像远离的电车般愈来愈模糊,全场就只有她的脚步声愈发响亮。
看着接近的她,朱子恒也被这股快化为实体的魄力挤开一样,退到一边,把这个舞台交给了她,她就像女王般理所当然的走进视线的汇集点。
她,飘莲,以轻蔑的眼神睥睨着全班,整个给人就要爆发的错觉,可现在能抵挡住飘莲的可靠专属防爆盾黄昏并不在现场,刚下课,黄昏就被班导指挥跑腿了,目标就是昨天加今天都没到校的那位同学,给了住宅地址后就被打发走了,黄昏临走前还不顾个人意愿的拖走了青谚。
原本这种事本来是应该让代表班级的班长,也就是张飘莲和朱子恒前去探望的,但飘莲利用自身的权限和个人的关系把这事交代给了黄昏,因为现在对于飘莲来说,还有更加紧急的事情。
教室里充满压抑的空气,情况比刚才还遭,明显同学们的动作变得更加僵硬,在这连呼吸都要顾及的状态下,唯一可以压制住正在散发黑色气息的飘莲的那个人物,班导,正靠在墙上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完全没有接收到全班的求救信号。
终于,引线燃尽了,火药桶爆炸了!飘莲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黑板上,发出撼动校舍的巨响,就连墙体都抖动了一下,粉笔灰簌簌的落下,墙角的班导也被着这声巨响给吓到,带着满头的灰尘跳了起来,左右张望,一脸茫然。
可现场没有一个人为他解释,全员的视线都离不开讲台上那个渐渐从粉尘中显现出的傲然挺立的人影。
“你们……咳!咳咳!”尽管还是想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可两眼含泪,不停咳嗽的飘莲却没什么说服力,刚才的一切就像幻境般消散,原地只剩一个因为眼睛进了灰而双眸通红的可爱女孩子,还真是强大啊!粉笔灰。
这时班上被不同于刚才的沉默笼罩,就像看完了一场孩子调皮捣蛋的闹剧的沉默。
终于,飘莲不再咳嗽,清了清嗓子,为了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再次举起手,转了个圈,拍在讲台上,身后重新冒出黑色的气焰,“你们发表的这些都是什么意见!唱歌?小品?魔术?相声?诗朗诵?”
飘莲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她的手一一从写在黑板上的选项上划过,又拍在桌子上,“学校主办迎新会的主旨是什么?是为了让各班的新生朝着同样的目标合作努力,是为了加强同学们对自己班级的归属感和荣耀感,磨合同班同学的关系,增进彼此的感情,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学园生活!而你们呢?”
飘莲一脸沉痛,就像现在说出口和将要说出口的话化为利刃,还没出口前就已经划伤自己,“你们呢?尽选些只要几个人的节目,怎样?选出少数个体作为献给迎新会的祭品?然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心里安慰自己‘这是班级的胜利啊’?说到底,只是为了自己的无能和怠惰找借口罢了!给我好好想想啊,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相聚于此,我们能为了我们、大家这个集体做些什么啊!”
教室里只有飘莲悲痛的呼喊响彻,大家无言以对,每个人都无法直视飘莲,就连班导都被镇住发不出声。
在这死寂的沉默里,有个畏畏缩缩的声音响起,一名男生指向黑板上写的“全体合唱”的节目,“那个,不是可以大家一起吗?”
以此为开端,教室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也觉得行”“这个的话,我也能上的”“大家一起努力吧”等话,与其说在说悄悄话,还不如说是说给飘莲听的,刚才那个男生也像脱力般瘫在椅子上,显然用尽了勇气。
可飘莲听了这些话,表情却毫无变化,反而更加不快,连语气也更加尖锐,“合唱?我倒觉的这才是最糟的提议,说什么一起努力的。”飘莲用力一指,就是刚才说“大家一起努力吧”的男生,男生就像被子弹射中,身体后仰。
“说什么大家的?你只是想躲在名为大家的壳里吧,大家齐声歌唱时,就算只是张嘴不出声也不会有人察觉,就算跑调也有大家一起背负,失败了就抱住身边的人说着下次再一起努力吧!胜利时却想自己把奖杯举的最高!这种搬了一块砖却得到一栋楼的事,我决不认同!这种人只是躺在由大家所编织的梦境里,让大家背着跑而已,等到摔下深渊才会后悔。”
飘莲已经变得气喘吁吁了,那个男生看起就像缩小了一样,蜷缩成一团,都快掉到桌子下了,还喃喃自语着:“对不起,我就不该出生,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做一只为活着而活着的虫子”。
看着出声之人的惨状,更没人敢于出头了,完全以飘莲马首是瞻了,大家都以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
飘莲也不负所待,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么!我们来出演话剧吧!”
飘莲重新在黑板上写下话剧两个字,并在下面画上三角形来强调。
“就算你们只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垃圾废物,我也会让你们好好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我的指挥下好好干,就算化为一块城堡的地砖也不能有怨言,给我绷紧皮吧!小的们,看我好好调教你们!为了大家的梦想前进吧!”
“喔呜呜呜呜呜呜呜!”教室里响起了兴奋的嚎叫声。
在这吵闹中,只有一人在瑟瑟发抖,正是因为不在飘莲视线前方,才没被她支配,正是因为身处局外,才能窥视全貌的班长,朱子恒。
看着飘莲在烟雾里抹去黑板上原本就存在的“话剧”选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停用犀利的言语压迫同学的思考空间,造成现在这种谁在反对谁就是班级罪人的状况,把全班化为供自己驱使的战车,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飘莲已经是君临一年四班的女王大人了。
看着燃烧起来的一年四班,朱子恒察觉到张飘莲这个女人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终于,垂下头的张飘莲,嘴角咧开,露出獠牙,展现出阴险的笑容。
“来吧!小的们!看看我们班级的王牌!”
张飘莲拿起从一开始就放在讲台上的东西,以帅气的动作打开,就像在使用必杀技般华丽的动作。
飘莲手里拿的是一张大约海报大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左手拿麦克风,右手压住短裙裙摆,身体前倾,眼眶泛泪,紧咬嘴唇,就连现在也能感觉双腿在颤抖,脸庞从脖子到耳根都红透了,整体给人柔弱感想要拼死守护的超绝美少女。
飘莲像拿着什么炽热的物体,伸直手臂,把巨大的照片远离自己,班上的同学,不论男生女生,皆像是被阳光直射似得,眯起了眼睛,仿佛面前是散发温暖光芒,给万物带来生命的太阳,这张照片就是有着这样的威力。
飘莲很满意的看着陶醉中的同学们,视线再次回到照片上。
这是在初中时代,黄昏被飘莲抓住弱点,被迫单人却在两组唱同样歌曲的组合后上场,那因为羞耻而不停颤抖,流着泪高歌的姿态,回响在礼堂的美妙的歌声,飘莲一定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这次,就再为了我的野望踏上舞台吧!让我看看成长后的你,这次又将会以什么姿态震慑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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